颜僧权

【楼诚无差】白舟(7)

原著时间线之后。

所有错误都是作者的。

楼诚属于彼此。

我在这个故事里写的都是我相信,我知道的东西,但是我也承认它不一定都是对的,也不具备推广的资格。

warning:暴力描写。血腥的战场和战争。总之一点也不甜并且和恋爱没关系。可以跳过。





正是抽穗时节,大片稻田无人看顾荒草蔓过田埂,村庄成为战场,在高空能够勉强辨认的只有模糊废墟的轮廓。

明诚按下操纵杆瞄准村落中心敌军的指挥部迅速下落投弹,迅捷凶猛如同天生就带着翅膀和利喙。电流声在无线电频道突然剧烈起来,明诚按捺住不详预感拼命调高音量只勉强听到一句“天哪我被打中了。”明诚向着对讲机重复着自己的编号和坐标在躲避地面火力的间隙里在脑海中一一核对回应的战友的名单。

很快他就锁定了出事的飞行员。是个姜黄色头发的加拿大人,有一个在机场做机械师的弟弟,上个月刚刚请假作为伴郎参加弟弟的婚礼。回到基地的时候给全中队带了他妈妈做的用料丰沛的馅饼。他是整个战斗队形中的左翼。

有人在通讯频道中向中队长汇报地面情况,有人提出是否要继续深入并对坠毁的飞机进行援助,而地面指挥部则下达了立刻回援的指令。明诚清晰的听到有人爆发出怒骂,但所有飞机都在下一刻掉头飞回。明诚在燃烧的村庄上投落最后一瞥记下坐标,并作出如果可以一定要把他带回来的决心。

战斗在入夜后结束了。飞行中队的成员们不约而同的缄默着在黑暗中列队领取今天的晚餐,众人的目光掠过餐桌上空缺的位置然后飞快的移开。尽管和死神一并盘旋在高空,但这是明诚这一期飞行员中第一个没能返航的战友。

迫降生还的几率并不是没有,明诚几乎能够听见所有人都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但概率更大的是和飞机一起在烈火中成为焦黑的余烬,这就是为什么袖珍手枪在飞行员中流行的原因,最后的一颗子弹永远要留给自己。

明诚慢慢的咀嚼已经吃不出滋味的牛肉罐头,他想起自己之前在莫斯科受训时的枪械教官,魁梧的俄国男人总是沉默着,哪怕度数最高的酒也没法撬开他的嘴令他多说一句话。教授明诚电码的老师曾经遥遥的指着那个男人说,那就是战争在人间留下的伤疤。

明诚在此刻多少能够真正明白他们的沉默和慨叹。

 

盟军进驻业已全部沦为废墟的村庄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明诚和中队里的几个人在和上级协商之后获得了进入战场搜寻战友的批准。他们跟随地面部队进入残肢和焦土中间,破碎的军装已经不足以代表死者的身份。为避免瘟疫的流行所有无主的尸块都被收集在一起进行填埋。潮湿黑暗的墓穴中敌我的立场不再被分辨,植物的根系最终将占领所有土地,骨骼的碎片会在之后的夜晚中成为泛白的落地的星星。

而在那之前,明诚在那其中所感到的只能是强烈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他想起曾经在荒郊中找寻明楼尸骨的时刻,而眼前的景象几乎要将那噩梦往复扩大。他穿着雨靴戴着防疫口罩大汗淋漓的艰难跋涉,救护队会把一些尚在喘息的士兵抬上担架。明诚见过一些,下半生都要在竹篮中度过的伤兵。他们往往会在回家之后的几个月之内结束自己的生命。无论是社会还是家庭抑或是他们自己,还都没有做好准备接受如此惨烈的战争苦果。

坠毁的战斗机在距离主战场不远的农田边被发现。明诚深吸一口气才走近残骸进行检查,半焦的座椅上并没有人的痕迹,明诚和队友们交换目光之后从飞机残骸上四散而去开始找寻跳伞成功的飞行员。

他们在农田中呼喊队友的名字,以飞机残骸为圆心不断向外扩大半径,而野草比禾苗更坚韧强悍,行经其中无法留下丝毫的踪迹。明诚几乎在这碧色的浪潮中失去耐性,一个异常明亮的光点落在他的眼睛上,刺目的阳光带来短暂的目盲但明诚已经锁定了目标他一边高声告知队友一边向光源追去,飒飒而动的禾苗像是被风吹过,而明诚锲而不舍的追逐着目标,很快就将距离缩短到可以一跃扑倒的程度。

是一个非常瘦小的男孩子。

剃着光头,衣衫上布满补丁。他仇恨的看着明诚的黑眼睛用日语咒骂他背叛祖国。明诚愣了一下,知道这个孩子大概把自己误认为是日本国人,在战场上也确有遭到俘获之后倒戈为盟军效力的日人。但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对这个孩子解释这一切,他看起来至多五岁,或许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比看上去的再大一点,可他还确确实实还是个孩子。

明诚抓住他的手腕,从他手掌中不费什么力气把亮闪闪的腕表夺过来,刚刚这个孩子就是用光亮的表盘将日光反射到明诚眼睛里。明诚把表盘翻过来,表壳上刻着飞行员名字的首字母。

明诚握着腕表用日语质问他这是哪里来的,男孩子张嘴想要咬明诚的手腕被他按住,很快飞行队的其他人都闻声赶来,明诚用英文简单解释了事情原委,壮硕的加国人似乎要比明诚更具有威慑力,他们恐吓的怒吼并做出从枪套中掏枪的动作,原本梗着脖子的小男孩终于大哭起来,他用日文解释自己只是在那边捡到的。

明诚半提半拖着他来到他所指认的,得到手表的田地里。

傍晚的风吹过绿色的禾苗像是吹皱一池碧波。稻田中间的稻草人戴着草帽,手中滑稽的拿着蒲扇。明诚遥遥的站住,同行的男人们领先他几步走到稻田中间紧接着爆发出愤怒的吼声。

明诚握紧拳头。他认出了草帽下漏出的姜黄色头发。

 

尸体上布满殴打的伤痕,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掠走了,沾满血污的衬衣上有人用日语歪歪斜斜的写着,敌人。明诚和同伴们最后把他的铭牌取走了,他们火化了尸体,把铭牌和手表一起打包寄回加国。

和地面部队一起进入村庄的时候,衣衫褴褛的农人在废墟中冷冷的注视着他们。明诚的目光掠过他们的面孔,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负荷的疲惫。他坐在卡车上,把头埋在手臂里。

 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想念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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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 is time to move on my dear.